依云傍月

《九天密境》之四十六

南天仙君适才一袖之力,将盘桓在地面上的薄烟尽烟拂散。露出碎了一地的茶盏,碎瓷明晃晃的反了日光,刺得眸中生疼。落地的茶汤蜿蜒淌开,渐渐濡湿了楚江漓跪地的裤管。

那冰凉从腿上一点一点爬上心口,楚江漓哑声道:“弟子想借师傅手中疾云令一用。”

南天仙君心中压了一座火山,冷冷道:“自古无天帝旨意,任何人不得私开南天门,唯疾云令可先斩后奏。你要疾云令做什么?”

楚江漓扯了扯唇角,道:“弟子要带阿泽出九天密境,想请师傅相助。”

一语挑破。

南天仙君盛怒之下,不假思索一掌掴出。

楚江漓重重跌出,侧头吐了口血出来。

怒火流泻而出,南天仙君豁然起身,指尖犹颤,指着楚江漓,喝道:“你这条命不要了是吧?我若不肯出借疾云令,你是不是要带着那孽障硬闯南天门?”

楚江漓抬起左手在唇畔胡乱擦了擦,伸手在地上一撑,想要起身,却又蓦然一顿。

破碎茶盏尖利的瓷片破开血肉刺入掌心。

楚江漓咬了咬牙,将左手凑到唇边,张口咬住碎瓷的边缘,齿间发力硬生生将之自血肉中叼了出来,转头吐了出去。碎瓷带着一溜血珠啪地一声落地。

楚江漓翻腕撑在地上,挣扎着翻身侧起,重新跪了起来。伤手不堪重压,左臂明显一软。

南天仙君心头一紧,勉强道:“我只问你,你还记不记得你这条命是怎么被你父皇母后生生抢下来的了?你母后若不是为你伤及根本,也不会伤重至今而不能痊愈。到头来,在你心里竟仍是那个孽障比你母后还要重要!”

楚江漓缓缓抬头,哑声道:“师傅说的是。弟子不忠不孝不仁不义,枉费师傅多年教导。”

南天仙君眯了眯眼。

楚江漓迎着南天仙君眸光,道:“可是师傅,母后重伤,有父皇倾心相待,找寻灵药。弟子纵然如此不堪,也有师傅愿真心相护。弟子何其有幸。可是,师傅,阿泽他有什么呢?”

楚江漓额上冷汗细细密密地沁出,指缝间鲜红愈加汹涌。这一只手竟是自始至终都未曾自心口上移开半分。

南天仙君五指在袖中紧握成拳,又硬生生松开。

楚江漓笑笑又道:“阿泽他幼小离母,孤身离家,又身怀至宝而不自知……”

南天仙君呼吸猛然一窒。

楚江漓盯着南天仙君,缓缓道:“我若再不多护他半分,怕他要被人算计的连骨头都不剩了……”

南天仙君只觉一股惊怒直冲颅脑,扬手对着楚江漓掴了过去。

楚江漓掌上发力,猛然向胸口一按。

闷哼入耳,南天仙君扬起的手掌生生顿在半空。

楚江漓脸上指痕犹在,抬眼瞥了一眼南天仙君兀自颤抖的手掌,轻声道:“请师傅放阿泽一条生路。”

语声虽轻,语意却坚。

凌天泽三个字象是一个不能触碰的机关,碰了便会点燃楚江漓内心深处虽千万人吾往矣的那把火。一双漆黑的眸子被那火光映得金光烁烁,自瞳孔深处迸射出来。

南天仙君被这光芒逼得面若死灰,陡然跌退数步方才站稳。

阳光透过窗棂一寸一寸的照射进来,推卷着安神香重新漫起的薄烟将楚江漓虚虚拢住。

南天仙君有一瞬间的恍惚。

袅袅烟尘后时光轮转,南天仙君看见的仿佛是天帝当年那张清隽而年轻的脸。

年仅两万岁的楚青帆,金石短刃抵在胸口,对他的父皇说:“我心匪石!”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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