依云傍月

《九天密境》之四十五

楚江漓俯身拜倒。

低垂的眼眸下,是安神香被推卷过来的薄烟。

烟云涌动,一层一层遮住地上的青砖石纹。

象是影影绰绰的真相,破不开重重迷雾。

依阿泽所言,母后只怕不仅仅是受伤这么简单。

然而父皇与师傅都站在了母后身前,他们显然都不想让自己知道真相如何。

肋下伤处,随着倾身的动作,锥心刺骨的牵痛。

楚江漓咬了咬牙。

性命面前,真相如何显得并不那么重要了。

重要的是,一定要放走阿泽。

山高水远,让父皇再找不到阿泽的影踪,才好逼出真相,才能为母后再寻良药,才能置之死地而后生。

可,要怎么放走他?

如今不只阿泽,只怕自己要出九天密境都不会那么容易。

私闯南天门,必定会引来身后重重追兵。

不闯的话,父皇那里显是已没有回旋的余地。

唯一的出路是师傅手里的疾云令。

可是又有什么筹码能让师傅出借疾云令?

楚江漓心跳如擂鼓。

大颗的汗珠自额角沁出,倏然滑落,跌碎在膝前的烟云里。

自己,就是唯一的那个筹码。

 

南天仙君垂眸看着楚江漓。

岳麓台之变至今已经过去了七日有余。雷火炙魂之刑尚有不足两日。因着时常被灵力压制,雷火之力始终未能燃烧。是以最后一日最后一个时辰,残余的雷火之力尽数燃起,才是最凶险的时候。抗过那个时辰,雷火之刑才算真正的偃旗息鼓。本来天帝和南天仙君在楚江漓识海之上各留了一道灵力,只要他老老实实修养,也足够他平稳渡过这场劫难。只是谁也没想到,楚江漓不过刚刚离开翠湖苑两三个时辰,辛奎就会跑来求救。这一场重创,令得楚江漓灵力几乎散尽。不用说,自是又为了那个孽障。

南天仙君深吸了口气,忍到极致,才缓缓吁出,淡淡道:“谢与不谢,有什么要紧,只别埋怨我多管闲事就好。”

楚江漓心念一动,伸手抵住肋间伤处,又重重咳了几声。

他刚刚经历了那样一场呛咳,这几声咳得愈发喑哑,听得人心口发紧。又因着裹伤,上半身未着衣衫,半幅肩肋上缠绕着厚厚白布。这一俯身,长发顺着肩头披泻而下,露出愈发廋削的肩骨。臂肘自瀑布一般的长发遮掩处弯出,白生生的刺目。

南天仙君微微眯了眯眼。

楚江漓自幼时那一场劫难之后,何曾再受过这样的伤。

那孽障,留不得了。

 

楚江漓缓缓直起身体,一手按住心口,道:“师傅,弟子有一事相求。”

南天仙君掸了掸袍袖,道:“我尚未与你算账,你到说起旁的了。”

楚江漓扯了扯唇角,道:“师傅待弟子,自是相护有加,说与弟子算账,不外是玩笑话。师傅若能应了弟子所求,弟子日后自当爱护自身,不令师傅担忧。”

南天仙君冷哼了一声,抬手取过桌上茶盏,轻轻拨了拨茶汤,抬眼瞥了楚江漓一眼,道:“若是为了那个孽障,便不必说了。”

楚江漓笑笑道:“师傅若是不肯,便是真要了弟子的命了。”右手五指并掌发力,按上心口,生生向下一按,指缝间迅速涌出一层薄红。

南天仙君眸光一凝,手中茶盏脱手飞出,袍袖一展,疾卷楚江漓手腕。

楚江漓左手疾抬,挂住南天仙君袍袖。

师徒较力,楚江漓唇间溢出一声闷哼。

南天仙君生生顿住。

冰冷的仙锦从指尖滑脱垂落,楚江漓暗暗松了口气。

南天仙君五指紧握成拳,胸口剧烈起伏,硬生生道:“你想要什么?”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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